「一天,一天就好了,可以請你看著我嗎?」
小徒弟這麼說的時候,我沒放在心上,也沒有看他。
「師父,我武功練成了!可以請你看看我了嗎?」
小徒弟興高采烈地來邀功時,我依然一個眼神都沒給。
「師父,師兄死了,山門破了,你依然不看著我嗎?」
我第一次面對面注視著他時,他卻已然入魔。昔日的白衣被同宗子弟的血染的暗紅,手上拿著吸血的妖劍,臉上沾染的血漬妖豔了原本乾淨俊朗的容貌,他笑得邪氣地一步步走近。
「為什麼?你身為我的弟子,明知我無感。」我問。我對這世上幾無所感是整個宗門都知曉的事,他屠了宗,又有何意?
「師父,你無感,可你會疑惑,這樣,你就會看我了。」小弟子笑得溫柔邪魅,丟下手中一切想擁我入懷,卻被我躲過。
「滿身血不要碰我,髒!」嫌棄的躲開,我不滿地指責。
他輕輕笑了:「是,我都忘了你唯一的堅持是潔淨,是我錯了,師……柏雲。」
把身上的血衣丟入壁邊的火盆,用帕子把自己打理乾淨,小弟子走向前伸出手,「師父要跟著我走嗎?柏雲要跟著染紫嗎?」
挑眉看著他,我說:「給我一個理由。」
反正現在也無處可去,跟著他或許不錯。
而他,又笑了。「因為現在柏雲沒有地方想去,沒有事可以做,而染紫是柏雲唯一的弟子,是柏雲唯一熟悉的人。」
「嗯……」不得不說,他真是戳中我的軟肋了。「可以。」我答應了。
他握住我的手,把我帶出大殿,「師父,打個賭吧,我賭我能讓你三年內和常人無異,我贏了你陪我一輩子,你輸了我放你走。」
「隨便你。」那時我不知道,隨口應下的承諾會賣了我一輩子,如果早知道……早知道……我大概還是會答應……
接下來的三年,染紫用他的行動去做到那個賭約。他帶我體驗從不曾出現在我寂寥生命中的風景,第一次直視朝起夕落,第一次呵護新生幼兒,第一次體會夏雨冬雪、春花秋葉,好多好多第一次都是染紫帶給我的,我也終於明白世界不是只有一成不變的蒼白,還有許多值得讚嘆、值得瘋狂的——
「在想什麼?」帶笑的嗓音傳來,一個灼熱的懷抱圈住我。
習慣性的抬頭蹭一蹭,我看向染紫,「老實說,如果當初的賭約你輸了,你真的會放我走嗎?」
環抱的手緊了一點,染紫用有些壓抑的聲音問道了:「柏雲,你想走嗎?」
太緊了。輕拍著他的手臂,不滿的抱怨:「你不是要我一輩子?手太緊了,放鬆點。」
笑了笑,染紫低頭靠在我耳邊,「不放,永遠都不放。」
忘了是甚麼時候把人放進心裏的,或許吧,一開始只是好奇,好奇他的無感,後來卻漸漸感到心疼,想要靠近他,最後成了一生執著。
如果愛上他是錯,那他,心甘情願錯上加錯。
- Jun 02 Sun 2019 11:40
(13)請看著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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